再醒来时,人在暖榻,药香萦绕。叶清弦坐于榻边,正为他换药。见他睁眼,她道:“杀手也做善事?”
“只此一件。”
“为何?”
一点红默然良久:“你曾给过一个饿童半块饼。”
叶清弦怔住,仔细端详他面容,眼中渐起波澜:“是你...可我记得那孩子,左耳后有颗朱砂痣。”
一点红侧首,耳后果然有痣,色如残阳。
故人重逢,却是如此境地。叶清弦留他养伤,一点红白日藏于地窖,夜半方出。他为她修补屋顶,打理菜畦,默默清除追踪而来的暗桩。两人话不多,常是她在灯下教女抚琴,他在窗外听。琴声淙淙,如泉过石,一点红握剑的手,渐渐忘了如何起势。
“那是我一生最快活的时光。”老翁眼中浮起温柔,“我甚至以为,自己可以不再是‘一点红’。”
然而追杀终究到了。那夜火光冲天,三十黑衣客围住茅舍。一点红提剑立于门前,对叶清弦说:“带阿沅走,老地方见。”
他说的老地方,是三月前分别的江南雨巷。
叶清弦含泪颔首,携女突围。一点红独守柴门,剑光如雪,血染长衣。那一战,他喉间留下一道疤,再也做不成“一点红”——杀手最忌身上有记。
天明时分,他踉跄至雨巷,叶清弦母女却未至。
一连三日,芳踪杳然。一点红寻遍江南,终在乱葬岗见一具女尸,身形服饰皆似叶清弦,面目已腐,颈间空无一物。旁有幼童骸骨,项挂铜锁,锁上“叶”字斑驳。
一点红葬了尸骸,取走铜锁,于坟前削去四指——杀手右手废了,此生不能再执剑。
“你认定她们死了?”了尘忽问。
老翁苦笑:“当时万念俱灰。我葬了‘她们’,隐姓埋名于此山中,以为余生只剩忏悔。直到十年前...”
十年前,有故人寻至山中。来者是当年雇主府中的账房先生,垂垂老矣,临死前吐露一桩秘密:
“叶娘子...未死。那日她们并未去雨巷,反而折返寻你,见屋毁人亡,以为你已殒命,遂远走海外。那乱葬岗的女童,是先生用别的尸首伪作,铜锁是仿制的...只为让你死心。”
一点红如遭雷击:“她为何折返?”
“她说,不能留你一人赴死。”账房喘息,“她还说...若你尚在人间,请转告:她的世界很大,有家国恩仇、黎民苍生;她的世界也很小,小到那三个月,只容得下一个不肯留名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