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一粒米都快没了,铁柱的药钱还欠着,马上又要多一张吃饭的嘴!你说,这日子还怎么过?啊?!”
王桂芝的头垂得更低了,眼泪无声地涌出,大颗大颗地砸在脚下的泥地上,和污水混在一起。她不是不委屈,不是不恨。可她能说什么?骂老天不公?骂丈夫没用?骂婆婆刻薄?骂自己命苦?骂了又能怎样?能改变这破屋子漏雨,米缸见底,男人瘫在床上,女儿饿得皮包骨,肚子里还有一个不知是男是女、但多半又是“赔钱货”的残酷现实吗?
“妈……”炕上的张铁柱虚弱地睁开眼,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风箱,“你……别说了……桂芝她……也不容易……”
“不容易?!”张王氏猛地转身,瞪着儿子,眼神更加凶狠,“她不容易?她有什么不容易的?生不出儿子,让我们老张家断了香火,这就是她最大的罪过!你瞅瞅你现在这个样子,瘫在床上,像个活死人!还不是被她克的!她就是个扫把星!克夫克子!早晚把这个家都克死!”
恶毒的诅咒,像淬了毒的针,一根根扎进王桂芝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,不是因为愤怒,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绝望。她知道,婆婆这些话,不仅仅是骂给她听的,更是骂给炕上那个无能为力的丈夫听的,是骂给这个摇摇欲坠、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家听的。
招娣的哭声更大了,在狭小压抑的空间里回荡,格外刺耳。
张王氏烦躁地瞪了孙女一眼,但没再骂,只是阴沉着脸,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,那双刻薄的眼睛,在王桂芝的肚子上反复逡巡,眼神复杂,混杂着厌恶、算计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狠意。
屋外的雨,似乎下得更大了。哗啦啦的雨声,像无数只冰冷的手,敲打着屋顶残缺的油毛毡,敲打着每个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。
这个夏天,这个雨季,这间低矮破败的平房,像一艘正在漏水的、破旧不堪的小船,载着这绝望的一家四口(很快就是五口),在无边无际的、名为“贫困”和“绝境”的黑色海洋中,无助地颠簸,下沉。而船上的每个人,都清楚地知道,如果不做点什么,不扔掉一些“负重”,这艘船,很快就会彻底沉没,所有人都将溺毙在这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之中。
只是,被扔掉的“负重”,会是谁呢?
二、雨夜的家庭会议
王桂芝是在三天后的凌晨,被一阵剧烈的、撕心裂肺的宫缩痛醒的。她捂着肚子,在冰冷的土炕上蜷缩成一团,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,牙齿咬得咯咯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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