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一下被弄皱的中山装下摆,厌恶地掸了掸裤腿,看了一眼面如死灰、呆若木鸡的张铁柱,又看了一眼里间炕上那个无声无息、像具尸体的王桂芝,眉头皱得更紧。他从年轻干部手里接过盖好章的处罚通知书,再次“啪”地一声拍在桌上。
“通知书放这儿了!一个月!记住了!”他最后扫视了一眼这个家徒四壁、绝望笼罩的破屋子,眼神深处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、不易察觉的复杂,但很快就被惯常的严厉覆盖,“你们自己好好想想!是老老实实交罚款,还是等着吃官司、家破人亡!”
说完,他不再看地上瘫软的王桂芝,也不看失魂落魄的张铁柱,带着两个手下,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平房,砰地一声带上了那扇破门。
门外,那三个白色的粉笔字,在灰暗的天色下,依然刺眼。
门内,是死一般的寂静,和一片更加深重、更加令人绝望的、名为“罚款”的阴云,缓缓地、彻底地,笼罩了下来。
二、压垮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
计生办的人走了很久,堂屋里的空气,依然像凝固的、冰冷的铅块,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,让人喘不过气。
张王氏依旧瘫坐在地上,维持着被拉开时的姿势,目光呆滞地望着门口,仿佛魂魄已经随着那一千块的罚款数字,飞到了九霄云外。她脸上泪痕狼藉,混合着地上的尘土,显得更加狼狈凄惨。那曾经支撑着她做出“送走孙女”决定的、冷酷的“理性”和生存本能,在这张天价罚单面前,被击得粉碎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茫然。
一千块。一个月。家破人亡。
这些词在她脑中嗡嗡作响,像一群毒蜂,反复蜇刺着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。送走孙女换来的那笔“营养费”——区区两百块钱,此刻在这张罚单面前,显得如此可笑,如此微不足道。那笔钱,还了欠卫生所的一部分药费,买了点最便宜的玉米面和高粱米,给招娣扯了块最次的布做了件单衣,就已经所剩无几了。别说一千,现在让他们再拿出十块、二十块,都难如登天。
怎么办?能怎么办?
去借?亲戚邻居,谁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?以前借的三瓜两枣还没还,谁还敢再借?而且是一千块这样的巨款!去偷?去抢?那更是死路一条。
难道……真的只能等着房子被查封,锅碗被拍卖,人去坐牢?
这个念头,让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。她猛地看向炕上那个无声无息的儿媳,又看向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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