贞观二十四年的五月初,初夏的熏风,悄然拂过长安城的朱墙碧瓦,却难以驱散笼罩在皇城大内、尤其是朝堂之上那股近乎凝滞的、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。自王仁祐被革职下狱、废后王氏被正式下诏剥夺一切名分、追夺家族恩赏后,这场因“废王立武”而引发的政治飓风,非但没有因王氏父女的彻底倒台而稍有平息,反而如同被推至巅峰的巨浪,在短暂的沉滞后,即将以更加决绝、更加凶险的姿态,拍向那决定着帝国未来数十年命运的权力礁石。
王氏的覆灭,如同一面被擦拭得过分明亮的镜子,映照出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或惊恐、或振奋、或警惕、或狂热的真实面目。皇帝李治以霹雳手段处置外戚巨蠹,既彰显了其整顿吏治、打击不法的决心,也狠狠回击了元老集团前番的逼宫,更在“废王”之事上彻底钉死了最后一颗钉子,再无转圜余地。然而,所有人都清楚,这仅仅是序幕。真正的风暴眼,始终是那个悬而未决的、敏感的、被元老集团以“礼法人伦”死死抵制的核心议题——立武媚娘为后。
废王,或许还能用“其罪当诛”、“清除毒瘤”来解释;立武,则直接触及了以长孙无忌、褚遂良等关陇元老为核心的传统士大夫集团最敏感的神经——权力传承的纯洁性、后族背景的可控性,以及未来朝局走向的确定性。他们可以接受废掉一个不听话、无子嗣的王皇后,甚至可以默许处置一个贪腐跋扈的王仁祐,但他们绝不能接受一个出身“不纯”(曾为先帝才人)、与新兴“实学”势力(李瑾)暗通款曲、且明显拥有强烈政治野心和手腕的武媚娘,成为母仪天下、可能在未来深刻影响皇帝乃至储君的后宫之主!
长孙无忌等人的反对,已不仅仅是因为“礼法”或“旧怨”,更是出于一种深刻的政治危机感。他们敏锐地察觉到,若武媚娘上位,皇帝李治将如虎添翼,皇权将得到空前强化,他们这些顾命老臣、关陇勋贵的权力和影响力,必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挤压和挑战,甚至可能被逐步边缘化。这是你死我活的根本利益之争,绝无妥协余地。
因此,在“废王”诏书下达、朝野震动之际,长孙无忌集团的反击与固守,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。他们不再仅仅依靠朝堂上的道德抨击和礼法辩论,而是开始动用更深层、更广泛的政治资源。与关陇集团关系密切的各地门阀、世家,开始通过各种渠道向朝廷施压,或上书言事,或通过姻亲故旧在京中散布“立武不祥”、“恐乱国本”的舆论。几位在地方上任刺史、都督的关陇子弟,甚至隐晦地以“边镇不安”、“需朝廷明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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