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,她只瞥了一眼,惊奇得很。
镜中人真好看,好看得不像自己。
但惊奇过后也无回味,将轻飘飘的裙子叠好,洗掉脸上香得呛人的脂粉,阿念照常睡觉。
新的一天是平平常常的一天。
裴怀洲没有出现,掌事婆婆也没有过来找麻烦。季随春也不必去家塾,因为先生偶感风寒告假了。
对阿念而言,这可太好了!
她能睡到日上三竿,躺得身体酸软再爬起来缝那个歪歪扭扭的布花。在她绞尽脑汁对付银针的时候,季随春就坐在门口台阶上,晒着太阳翻书页。
因着裴怀洲开了口,季随春每日都能进藏书阁看书,也能借几本不甚重要的册子回来。
藏书阁阴冷,且女子不得进入,季随春便往返拿书,与阿念待在一处。
他如今身子虚弱,看不了太久。累了困了,抬起头来,望见榻上盘腿缝花的阿念,总被她龇牙咧嘴的模样逗得发笑。
“阿念不擅女红。”季随春道,“要不算了?你做些别的。”
阿念不高兴。
你说算了就算了,当初谁说要看这花缝好之后的样子?
况且这巴掌大的听雨轩,属实没什么能打发时辰的消遣。
“你念念书罢。”阿念想了想,“你念出声来,我也听个热闹。”
读书是能听热闹的么?
季随春不理解,但他还是依着她的请求,念诵书上的墨字。手里这本是《礼》,季随春一页页翻过去,念到妇人三从之道,从父,从夫,从子。
阿念皱起眉头:“这个不好,我不喜欢。”
她想起破败四方院子里的怪物。不对,不是怪物,是名为桑娘的将军。虽然不清楚将军为何困于院落不出,但阿念听得明白,知晓将军以前嫁给了季家人,嫁人以后就被夫君厌弃囚禁。
“嫁人听着不是好事。又要听话,又要生子,生不出是罪,生了便有了新的主子。”
阿念将手里的布花揉成一团,喃喃道,“嫁人不好。”
季随春没当回事,只道阿念有了女儿心思。他继续往下读,读完三从便是四德,讲女子要贞顺端庄,勤于家务,辞令委婉不伤人。
阿念更不高兴了:“这个也不好,不好。”
季随春道:“不嫁人也讲究这些。”
“这算何种道理?”阿念跳起来,脚底板疼,依旧过去抢了季随春的书,“别读了,这是混账人写的混账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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