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下的这处17号矿区,表面维持着秩序,内里却脆弱不堪。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,一次矿坑深处的意外透水,或是为争夺一口水井、一片能挖到野菜的坡地而爆发的械斗,都可能让这勉强糊口的日子瞬间崩毁。在这里,生命贱如煤矸,今天还在身旁挥汗如雨的同伴,明天或许就因为一场塌方、一次瓦斯泄漏,或者仅仅是力竭后的一场风寒,就成了乱葬岗里一具冰冷的尸体。
林砚比许多同龄人更早地认清了这个现实。那枚用磨旧的皮绳挂在颈间、牌面只刻着一个“林”字的铁牌,以及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所谓“家”的概念,都不能果腹。能依靠的,唯有这身力气,以及用汗水换来的、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资源。
他拼命干活,不仅仅是为了换取当天的口粮。他是在尽可能多地储备一切能够长久存放的东西:用汗水换来的、硬如石块的粗饼,要小心翼翼地积攒起来;那点少得可怜、掺杂着杂质的粗盐,更要用破布层层包裹,妥善收藏;即便是品质不佳的饮水,他也想方设法要多存上几皮囊。偶尔有路过的矿友,瞥见他每日总能比旁人多领一两块粗饼,眼神里难免冒出酸溜溜的光,嘴里嘟囔些不咸不淡的话。
林砚从不辩解。
他只是在沉默的挥镐间,会想起“爷爷”临终前深陷的眼窝与干裂的嘴唇,会想起贫民窟那些在寒夜中悄然僵毙、天明后被巡卫队像清理垃圾一样拖走的尸身。
多挖一篓煤,就能多换一点赖以生存的资源。
多存一袋粮,或许就能在下一个难关前,多支撑一天。
多一份保障,在这日益动荡的世道里,就多一线活下去的微光。
这个念头,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,支撑着他在缺氧的深渊里,一次次举起沉重的矿镐。汗水淌进眼睛,带来一片刺痛的酸涩,他也只是用力眨掉,继续投入这枯燥而疲惫的循环。每一分气力,都必须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东西,紧紧攥在手心,才能换来心底那一点点微弱的安全感。
“铛——铛——铛——”
悠长而刺耳的金属敲击声从矿洞入口方向传来,宣告了收工的时刻。
如同被按下了开关,先前还在劳作或倚壁休息的矿工们,立刻骚动起来,拖着疲惫至极的身躯,开始收拾自己那点简陋的工具和一天的收获。抱怨声、咳嗽声、沉重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,在巷道里回荡。
林砚也停下了动作,将矿镐稳稳靠在岩壁旁,开始沉默地将散落的煤块装进边缘已磨损得发亮的藤筐里。
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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