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说拼音文字系统没有价值,”梁珩总结道,“它们在记录语音、适应多语言交流方面有巨大优势。但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,在承担‘超长时段文明核心记忆载体’这一特定任务上,表意汉字的稳定性与抗信息衰减能力,具有独特的、乃至不可替代的优势。这种优势,是华夏文明能够保持文献记忆数千年基本连贯、为‘连续性’叙事提供底层技术支撑的关键因素之一。忽略或贬低这种文字载体的特性,去谈论‘历史真实性’或‘文献可靠性’的比较,是不公平的,也是不科学的。”
梁珩的发言,将争论从抽象的理念拉到了具体的、可量化分析的技术层面。许多西方学者,尤其是研究古典学和文献学的,陷入了沉思。他们无法否认汉字稳定性的事实,也清楚自己研究中面对中世纪手稿时,那些因语言流变带来的无尽困扰和不确定性。
柯林斯教授这次没有立刻起身反驳。他眉头紧锁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面前的笔记本。梁珩关于“篡改成本”和“信息保真度”的论述,显然触动了他作为史学家的某种深层忧虑。
提问环节,一位德国文献保存专家提问道:“梁教授,我承认汉字的稳定性令人惊叹。但这是否也意味着,汉字系统本身过于‘沉重’,缺乏适应性和变革能力,从而可能抑制了思想的多样性和突破性表达?而拼音文字的流变性,虽然带来了传承的困难,但是否也赋予了它更强的包容性、适应性和创造性?”
梁珩早有准备:“很好的问题。适应性方面,汉字从甲骨文到简体字,本身也在简化和规范化,并非一成不变。其强大的造词能力(通过已有字组合新词)和形声结构,能够有效吸纳新概念(如‘哲学’、‘经济’、‘物理’等近代译词)。至于思想多样性,先秦诸子百家争鸣的辉煌,正是在成熟的汉字系统上实现的。文字的稳定,为思想的深度交锋和传承提供了稳定的‘棋盘’,而不是限制棋路的‘棋盘’。相反,如果‘棋盘’的规则(文字含义)本身不断漂移,深度的、可积累的思想对话反而难以进行。当然,任何系统都有其利弊,我们强调的是,在评价一个文明的历史叙事可靠性时,必须将其所使用的文字载体的技术特性,作为一个关键变量纳入考量。”
【历史闪回线】
东汉灵帝熹平四年(公元175年),洛阳太学门外。
春日的阳光下,巨大的石碑被工匠们小心地竖立起来,一块接一块,整齐地排列在太学门前的空地上,形成了一道巍峨而肃穆的石碑长廊。石料是精选的青石,表面打磨得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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