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为傲的传统。如今,同样的方法被用来审视他们自己的历史,这种感觉极其复杂。
“我想,我们面临的不只是具体证据的挑战,”柯林斯缓缓说道,“而是一种范式(Paradigm)的潜在转移。长久以来,我们的文明叙事是一个‘从古希腊罗马,到黑暗中世纪,再到文艺复兴和现代科学崛起’的线性进步故事。这个故事赋予了欧洲中心地位,也为现代性提供了合法性来源。而现在,有人从外部提出:这条线的某些关键环节,可能嵌入了来自其他文明的‘预制件’,甚至整个线性叙事本身,可能掩盖了更复杂的、多中心的文明互动图景。这动摇的不是几个历史事实,而是我们理解自身和世界的基本框架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勒克莱尔和艾博特:“索菲,大卫,我理解你们追求真相的学术本能。但在学院之外,在公众领域,在政治层面,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西方文明独特性和优越性叙事的削弱。那些政客、媒体、还有我们的一些同行,他们不会像我们这样坐在这里冷静讨论。他们会将任何对传统叙事的修正,都视为对西方文明本身的攻击,是‘文化投降’。压力会从四面八方而来,经费、出版、职称、学术声誉......我们每个人,可能很快就要做出选择:是坚持我们认为更接近真相的探索,哪怕它令人不安;还是退回安全的传统堡垒,即使知道那里有些裂缝?”
休息室窗外,剑桥深秋的细雨开始飘洒,打湿了古老的庭院石板。炉火的光映在几位学者脸上,明明灭灭,映照出他们内心的挣扎与抉择。
分裂,已经在最核心的学术堡垒内部,悄然滋生。一股新的暗流——“修正学派”或“求真派”——在证据的压力和求知的良知驱动下,正尝试突破“传统捍卫派”构筑的认知高墙。这场发生在象牙塔深处的思想地震,其震波终将传递到整个西方知识界,并不可避免地与华夏掀起的文明证伪浪潮发生碰撞与交融。
历史的解释权之争,从未如此直接地摆在每一位亲历者的面前。
【历史闪回线】
15世纪中叶,意大利佛罗伦萨,美第奇家族图书馆。
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,在布满灰尘的空气中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年轻的学者马尔西利奥·费奇诺(Marsilio Ficino)正激动地翻阅着一批刚刚从东方(经由威尼斯商人)运抵的、混杂不堪的羊皮纸和纸质抄本。他的恩主,科西莫·德·美第奇(Cosimo de' Medici),站在一旁,眼中充满期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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