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“可漕军弟兄们收入微薄,光靠那点粮饷根本不够养家糊口,所以朝廷又默许他们带些‘土宜’私货补贴,这才是他们的收入来源!”
“每船带多少?”苏录沉声问道。
“起先规定是每条船可以载十石私货换柴盐,后来慢慢放宽到六十石土宜。可这点儿哪能够啊?江南的棉布、茶叶,北方的大豆、皮毛,倒腾一趟能赚好几倍利,多少人衣食所系啊!”
“所以他们早把漕船改得面目全非了!你看那些船,基本都加长二丈、加宽二尺,船舱也偷偷加深,原本载四百石,硬生生能塞下八百一千石!”钱宁便如数家珍地介绍道:
“他们还在船底做了暗格、舱壁设了夹层,甚至装了假底,上层摆官粮应付查验,下层和夹层全堆满私货,实际夹带的比官粮还多!船能不沉吗?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?”苏录问道。
“儿子是干什么的呀?”钱宁便得意道:“其实是因为漕军夹带私货严重影响了钞关的收入,所以上头早就授意我们查清楚里头的猫腻了。”
“只查没处?”苏录问道。
“没法处理。”钱宁摊了摊手:“这事儿看着是漕运衙门一家,实则牵扯着沿途大小官员、漕军、乃至两京苏杭大户的利益,那叫一个盘根错节,牵一发而动全身,就是刘公公也得掂量掂量。”
“还有刘公公不敢干的事儿?”朱子和不信。
“也不是不敢吧,只能说这里头水很深。”钱宁笑笑道:“贤弟,这世上的事往往不是你看到的那样。”
“比方钞关的太监税收得越狠,漕军的买卖就越好,甚至有人传言他们是唱双簧的……当然也不能把民间货船全都挤兑死,不然钞关不就没用了吗?”顿一下他压低声音道:
“唉,天下事都是这样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。将来你若当了御史给事中,记住千万不要查这条运河上的事儿,谁查谁死!”
“……”朱子和那么爱抬杠的人,愣是没反驳。
“天下最苦的是民夫……”苏录回头看着渐渐被甩在身后的纤夫们,低声叹息道:“怪不得那些街坊宁肯为奴也要逃避劳役。比起苛捐杂税来,劳役才是最要命的。”
他现在竟然觉得举人那五十个免役名额,对百姓也是种庇护。
想到这儿,苏录不禁苦笑。这世道真的黑白难分,到处都是灰色地带呀……
看来自己的问题,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到答案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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