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地时间凌晨五点,威尼斯的晨雾还裹着亚得里亚海的咸湿,一列红色的城际特快列车正缓缓驶离圣卢西亚车站。铁轨与车轮的撞击声起初还带着几分慵懒的拖沓,穿过利多岛与大陆连接的跨海铁路桥后,骤然变得急促,像一把急促的鼓点,敲碎了水城最后的静谧。
软卧车厢内,窗帘被拉开一道细缝,周苓将脸颊贴在微凉的车窗玻璃上,看着窗外彩色的布拉诺岛小屋渐渐缩小、模糊,最终被晨雾吞噬。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的水彩颜料盒——那是离开威尼斯前,圣马可广场旁那位白发老太太送的。老太太经营着一家百年水彩铺,据说她的祖父曾为莫奈调制过威尼斯水色,盒子里十二块颜料,每一块都带着威尼斯不同时段的光:黎明的橘粉、正午的湖蓝、黄昏的赭石,还有深夜运河的墨青。
“在想什么?”陈迹的声音从身侧传来,带着刚睡醒的沙哑。他坐在对面的铺位上,将一叠画稿小心翼翼地摊在小桌板上,最上面的正是这次威尼斯写生的核心作品《跨洋共桥》。画纸上,威尼斯的里亚托桥与江南的石拱桥在水波中交叠,船夫的桨声与乌篷船的橹声仿佛在纸面共振,东西方的光影在此刻交融成一片柔和的银灰。
周苓转过头,阳光透过车窗的细缝斜射进来,落在陈迹的侧脸上。他的睫毛很长,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,像他画里北方冬日里疏朗的林木轮廓,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。“在想老太太说的话,”她轻声道,将颜料盒放在桌板上,“她说,威尼斯的水是有记忆的,每一滴都装着千年的遇见。”
陈迹的指尖轻轻拂过画稿上的石拱桥栏杆,那里有他特意勾勒的几道裂纹,像岁月刻下的皱纹。“何止威尼斯,”他抬眼看向周苓,目光温柔却带着几分坚定,“这世上所有的水都是相通的,从亚得里亚海到太平洋,从威尼斯的运河到江南的雨巷,本质上都是‘遇见’的容器。我们的画,就是要把这些遇见说给世界听。”
他忽然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,推到周苓面前。木盒是威尼斯传统的胡桃木工艺,表面雕刻着精致的水波纹。周苓打开盒子,里面是六块红褐色的颜料,质地细腻,带着泥土的清香。“我偷偷在布拉诺岛的陶艺作坊买的,”陈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,“是用威尼斯泻湖底的泥土烧制研磨而成的。以后我们画水时,用它调墨,就能想起这里的水色,想起我们在这里的遇见。”
周苓的指尖轻轻抚过颜料,心里泛起一阵暖意。她想起这趟威尼斯之行的缘起——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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